互攻向同人合集_ 1-8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

   1-8 (第9/9页)

这么怔怔地刷了几分钟,终于看见一个人说话。一个小小的绿条,上面写着:“李奎,电气工程系的大四学生。”

    看到他名字时我愣住了,有一瞬间,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。顶着这样的名字,估计他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给起绰号。我能想象出那大概是个高大但不善言辞,甚至有些木讷的男生,如果我们在球场上碰见的话,也许还能一起去校外吃个夜宵,顺便吐槽一下自己的名字。也许我们还会成为朋友,谁知道呢?

    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。很多事都是这样。

    我闭上了眼睛,一下子觉得很累。群里安静了一会,然后是很多条蜡烛,像河灯会一样,屏幕飞快地往下滚动,很快那个名字就淹没在了烛光中。最后一条是这么写的:“大奎,一路走好。”

    之后便没有人再说话。

    我放下手机,看见闷油瓶也望着窗外,似乎是在发呆。我问他认不认识李奎,他说记得,前几年他和陈教授上过一节基础物理课(我反应了一会,原来陈教授就是陈皮阿四)。我看闷油瓶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全无触动,就站起来,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闷油瓶回过头来看我,他的头发明显有些长了,那双眼睛仿佛氤氲在雾气里,我一时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鬼使神差地,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。闷油瓶没有躲,只是握住了我把头发别在他耳朵后面的手:“别难过。”

    我并不认识大奎,难过大概说不上,更多的,是兔死狐悲的感伤。我们暂时还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,可明天呢,再往后呢,谁又知道如何?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我是无任可降,再这么下去,说不定闷油瓶真能把哥德巴赫猜想证明出来。但是话又说回来,饿我体肤也没有这样好的效果,别人都是饱暖才思yin欲,我现在真恨不得拿yin欲当饭吃(只可惜这玩意现在是个正反馈系统,越吃越饿)。这时我内心伤感且rou体饥饿,整个人活像一棵蔫干的老帮菜,只好拍拍他道:“小哥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我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我们俩在客厅里坐了一会,很快就到了中午。这里要补充,现在人每天在家坐牢的盼头就是思考等会吃什么,如果没有这点盼头,我早晚也要跳楼不可。闷油瓶本来还有做俯卧撑的习惯,我跟他说别耗费体力了,这城再封上一个月人人都是圣雄甘地,还怕你保不住八块腹肌?后来就没看他练,这小子一天到晚除了读书就是睡觉,再不然就是看着天花板发呆,不像我,不仅要思考今天吃什么,还要思考明天后天大后天甚至解封以后吃什么。我在脑子里整整列了一个的表格,排到楼外楼的时候,终于听见有人叫我们去做核酸。

    几天前的我大概也不会想到,世上竟有人人兴高采烈欢欣鼓舞排队去给人捅鼻子的一天,比那些到点就去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还激动。但也许有些民族就是这样,不仅擅长吃苦,吃多了还能产生回甘,恨不得多吃多占,吃完了再来一碗。我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一天一次的核酸是我们唯一的放风机会,排队的时候谦让无比,每个人都想钻到队伍的最后面。这是一种新时代的插队方法,文明和谐诚信友善,十分符合头头大力推行的核心价值观。有一次我没留神,竟被顶到队伍最前面去了,找了半天才看见闷油瓶。

    这次我学乖了,是和闷油瓶并肩走的。没想到这小子下了楼,却不去排队,而是往河边走。那时候天高云淡,整条路上的花已经开了不少,水里都是吹落的花瓣。我跟着闷油瓶走到角落,看他伸手折了一枝,很清脆的声响。

    “这是桃花?”我随口问。

    “扁桃。”闷油瓶摇头,看我不懂,又补充道,“也叫巴旦木。”

    我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这花美则美矣,只恨还没到结果子的时候,没法拿来填饱我的肚子。又等了几秒钟,才看见闷油瓶从一片粉白色的烟霞里钻出来。他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,我忍不住想,诗里说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”,大抵也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“是给谁的?”我随口问了一句。他摇摇头,脚步不停,很快就走到了隔壁本科生的宿舍楼下。有块地方被警戒线围着,血迹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,却还能看见渗进去的印子。闷油瓶半蹲下来,把那一枝扁桃花放在警戒线的边缘。水泥地上,那枝花还停留在生的瞬间,背后暗红色的痕迹像丝网一样铺陈开。我第一次发觉春日竟是如此之美,怪不得艾略特说,四月是残酷的季节。

    闷油瓶垂下头,似乎低声念了几句,有风吹过,我听不真切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,握住我的手,指尖是凉的。他背后的那棵树美如梵高画中的杏花,我回头看去,核酸大军的队伍早已集结。
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